自从再次回到这个世间，顾襄忆便再没好好地睡过一觉，哪怕是闭上眼，他也总是在思忖究竟该如何保全无因、如何搭救顾慷、如何防着顾恢与顾怀再施毒计。
不过那也是仗着无因的身体强健，即便是这么折腾也没被弄出病来。
陡然换回了自己的身子，发着烧，还得跟顾怀斗智斗勇一回，消耗太大，以至于闭上眼便不省人事了。
这一觉着实睡得沉，以至于睁眼之后，顾襄忆躺在床上还迷瞪了好一阵，直到眼睛都适应了黑暗，才想着要起身来。
只是这一动，他才发现原来还有人拉着他的手。
屋中着实还是漆黑一片，尽管已经习惯了夜间视物，顾襄忆也只能看清这人的轮廓。
不过就这一个轮廓，也已经够了。
那是无因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，或许是怕挤着他，拼命蜷起身子，只占了小小的一团，却还珍而重之地握着顾襄忆的手，似乎握着绝世珍宝一般。
这么些年过去了，顾襄忆以为这一颗心早就冷硬非常，岂料见到这一幕，又忽然融化开来。
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，顾襄忆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，在无因的发顶上轻轻一揉。
他这动作也是轻得不能再请，但无因却倏尔坐起，甚至眼神都没聚焦，便顺口问道：“你醒了？还难受吗？”一边说，一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，要往顾襄忆额上探。
只是人没睡醒，这手伸出去的方向也就偏了，顾襄忆强忍笑意，反握住无因的手，贴上了脑门。
“终于不烫了。”无因舒了一口气，然后才发现两人如今这情形有些不大妥当，耳根子烫了烫，轻轻抽回手，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，“我……去找灵鹊来。”
顾襄忆有些不悦，“找她做什么？”没的煞风景。
“让她端药来啊，你这烧刚刚退下去，很该再吃几副药稳一稳的。”无因认真地说着，然后想起方才替他试体温时的触感，又补充道：“捂了一身汗，也该擦洗擦洗换身衣服，免得又着凉了。”
说着，无因便站起身来，摸着火折子点上了灯。
不知是因为烛光耀眼还是别的，无因再回过身来，便见顾襄忆半眯着眼看着他，嘴角勾着一个奇怪的弧度，看着不像是开心，却更不像是生气了。
无因不免心下惴惴，“怎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