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上一函,谅已入鉴。愚兄与因已至夔州,得晤六郎与二秦,俱无恙,勿念。夔门天下雄,山峡萧森,巨浪排空,风云接地,古人诚不我欺也。待风平浪静,必图将好景,邀弟同赏……闻弟欠安,甚为悬念,万望珍重。兄恂字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日前曾奉尺牍,其意已抵左右。暌违日久,拳念殷殊。姑母安否?定澜安否……君大愈否,念念。曜敬上。”

    “久不通函,至以为念。兄一切安好,勿以为念。闻懿辉姐弟归帝京,安顿如常。奕性情纯善,才学出众,可堪为友……闻君抱恙,不胜悬念,望调养有序,节劳为盼。兄慷字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顾襄忆与顾恂出长安已有半月,无因却一直缠绵病榻,无论如何调养也不见多少起色。

    只因那日无因消耗太大,而长安又忽地冷了起来,这单薄的身板一时没撑住,便病倒了。

    病了几日,无因也习惯了这种成日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感觉,喝药不见效果,也就不甚在意了,想着每日里仍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。

    只是那天和顾襄忆别过之后,无因便心生烦闷,字也写不下去,琴也练不下去,参禅做茶却怕生变两个女侍看出什么端倪来。无奈之下,只好翻出家书来读。

    顾慷、顾恂不必说,都是与顾襄忆亲厚的,每回都会送来洋洋洒洒一大封;龙骧世子秦曜的书信也不少,相比起两位兄长讲述巡河事宜或是描绘沿途胜景,秦曜是嘘寒问暖的多,且回回都要问上一声顾念湘。秦二公子晔的书信相对少些,不过即便是“朔风突起,寒潮逼至,家居安否”这样的句子,好歹也是送到无因眼前的。

    不过他们的书信都是给“顾襄忆”的,与他无因本来没多大干系。

    唯独没有顾襄忆的信。

    这唯一一个能与他说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的人,从未给他写过一封信。

    “殿下已经看了许多遍了。”江浣晴见无因在窗边坐着,不敢硬劝他回去,只好替他披上一件大氅,“两位殿下与两位公子都说一切安好,不必太过担心。”

    无因也知道自己再如何将这一叠书信翻来覆去,也是不会寻到顾襄忆的,嘴上却道:“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,向来报喜不报忧。六哥缜密,不会留下破绽。不过十哥……或许字里行间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江浣晴也总喜欢看秦晔寄回的书信,倒是不敢多说什么,只是将窗户关上一些,也由着无因去了。

    只是无因想想也对,另外几个给他寄信,名正言顺。顾襄忆顶着云间掌院的身份,给临安侯寄信,却算什么呢?

    但这人从前翻来覆去地与他说钟情不钟情、动心不动心的话,就是想逼着自己能说句他愿意听的话。如今无因都觉得自己快要遂了这人的心意,这人却说走就走,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了。

    无因深恨自己定力不足,前世并不曾想明白的事,如今仍旧没能理出头绪,便深深叹了口气,又翻出顾慷的几封信来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