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中秋,一轮玉盘当空,清辉千里,温和而皎洁。

    这样的好时节好景象,若是在往年,定是有许多人争相赏景的。只是今日刚闹过刺客,虽说毙于殿上,却也闹得人心惶惶,再没人敢在宫中随意走动。

    禁军也忙着去调查刺客底细了,连巡防也不算得严密,正好访遍了某些人的行动。

    但见一道黑影小心地躲过侍卫巡逻,并轻车熟路地翻入甘露殿,一路又摸到最小的一处偏殿,并不惊动任何人。

    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外间,并没惊动两名熟睡的侍女,进到内间里,本想走到床前去看看,却见床帐里人影一动,似是里头的人坐了起来,当即低声道:“是我!”

    床帐被掀开,露出一张俊美苍白的脸,面上的讶色毫不遮掩,“怎么是你?不怕被捉住么?”能住进甘露殿却只是最小的一间,自然只能是奉旨在宫中养病的无因了。

    黑衣人拉下面罩,露出了云间掌院那张清隽的脸,走到床边坐下,“折腾了一夜,还没睡么?先前你跑得那么快,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有御医在,山人没事。”无因不着痕迹地往里间退了退,“殿下不回云间院,却是拿命来闯宫,难道只是为了问山人这些?”

    顾襄忆却理直气壮地道:“难道还有其他事么?”

    无因被他说得一噎,“那好,山人却是有话要问殿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孤同陛下解释的那些么?”顾襄忆微微垂眼,“的确是孤信口胡诌的,在追过去的路上所想。玷污了掌院的名声,孤的确得跟掌院道歉。”

    无因却越发恼怒,“山人并不是为着这个!只是殿下今夜这样一席话,说不定就会传遍天下,届时天下人都会以为乘云弟子能掐会算手握天命。可这世间,日月星辰山川风雨运行皆有其法,若是有心,倒还算可测,人心却是不可测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只有云间掌院这等功力深厚的才做得了国师,旁人不行。”顾襄忆气定神闲地说着,“陛下不信天尊,若不如此同他说,他怎肯以国师之位相许?”

    诚如无因先前说过并不想做摄政王一样,从前他也没有主动求过国师之位,不由得有些急了,“倘若真凭本事陛下执意封赏,自然无可推却。只是用了阴诡手段……”

    顾襄忆便凉凉一笑,“是啊,孤一直都是个阴诡小人,若不然怎能爬到摄政王的位置上去,掌院第一天知道?”

    无因被他的话惊到。

    从前他的确这么当面斥责过顾襄忆,只是那时候他见顾襄忆,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,几乎满满都是厌恶,说出去的话也绝不后悔。可近日他却开始慢慢地心疼起这人来,便是没自己骂出口,听顾襄忆自己这么说,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到底如今顾襄忆才是云间掌院,他要怎么做,为什么还得听自己安排?